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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名:狄夫人生活手紮

作者:殺豬刀的溫柔

文案

高門之女蕭玉珠下嫁了寒門之子狄禹祥,嫁得太差,生活太難,夫君又太有野心,逼不得已只得一路鬥,一路往上爬。

給誤進的各位避雷:

*架空,經不得任何考據。

*留作補充。

*未來局勢不明,還是留著作補充。

*還是留作補充。

*過於擔擾,再留個位置補充。

本文唯一優點:聽說沒事能一日兩更,不過作者要是有事(主要針對不可抗力因素),這優點也可算沒有一樣。

良心勸告:但凡覺得有追求,愛挑剔點的就別看了,作者寫得不好,而且只負責寫文,不負責讀者負面情緒。

內容標簽:宅鬥 布衣生活 歡喜冤家

搜索關鍵字:主角:蕭玉珠,狄禹祥 ┃ 配角:蕭家,狄家…… ┃ 其它:哪家都不好惹。

晉江編輯評價

蕭玉珠嫁了一個能幹又疼愛她的夫君,為了讓強勢又心思深沈的丈夫無後顧之憂,她只得趕鴨子上架,在其身後為其籌謀,小日子大心思,夫妻合心為家族共同奮鬥,一路往上爬。

本文為過日子的甜寵文,行文流暢,人物靈活,夫妻生活的細節娓娓道來,溫暖迷人

☆、1最新更新

蕭府自從二爺蕭運達從知州被貶為知縣後,就沒起過什麽雞飛狗跳的波瀾了。

長房大姑娘蕭玉珠聽著自個兒屋前有人跑過的聲音,腳步撲達撲達響得急促,她柳眉一挑,但眼波未動,慢慢把針從布裏拉過來,繡著繡框裏的那朵白蓮花。

“大姑娘……”她身後的丫環春鵑有些坐不住了,伸長著脖子往外探。

蕭玉珠看她脖子要再長點,那架式就要探出墻門外去了。

僅一句話間,門外呼拉呼拉,又一道聲響過去,直奔蕭府老太君的院子。

春鵑眼睛一亮,心急如焚,再也等不及了,蕭府下人裏出了名的包打聽在蕭玉珠面前急急一福,“大姑娘……”

“老太君院裏的事你也敢打聽?”蕭玉珠放下針,把繡框隔遠了一點,仔細端詳,越看越覺得這花兒像她家三妹妹。

嗯,跟四妹妹也挺像的。

都是一路人,眼睛一眨,眼淚一掉,好東西就全挑出去了,剩下兩歪瓜劣棗留給她,她還得裝大度說,“妹妹們高興了就好。”

“大姑娘。”見她家小姐還不緊不慢,春鵑嬌嗔了一聲。

她要是打聽得晚了,讓二房三房的先知道了,他們家姑娘就又什麽都沒了。

“去吧去吧。”蕭玉珠伸掌輕輕慢慢一揚,心不在焉,“打了板子別怪你家姑娘不來,救不得你。”

春鵑嘻嘻一笑,再道一福,提著裙子往外跑,一副野丫頭的樣子。

蕭玉珠等她跑到門邊才慢條斯理地放下繡框,瞧去門邊,那毛躁丫頭就跑出去了,連小門都沒關上。

這咋咋呼呼,出不得臺面的丫頭喲……

蕭玉珠心中微微一嘆,嘴角卻揚起了笑。

她奶娘就這麽一個姑娘,難不成還趕了她出去不成。

未說好親之前,就還是放在身邊帶著吧。

蕭府大小姐的貼身丫環,在府裏上不了臺面,但說出去也好聽,能讓她說個好親事。

**

末了,春鵑回來,不像平時回來那般沖到她面前嘰嘰喳喳,這次她進了門來,還不忘掩門,頭低得甚低,走路也像個丫頭樣子了。

從窗邊坐回正堂的蕭玉珠正拿了本詩書在瞧,聽到門響她未動身子,這靜得不尋常,倒讓她擡起了頭去看人。

見春鵑低著個腦袋,拿著個腦殼對著她,扭扭捏捏地不願意進小正堂,她奇了,朝丫環招了下手,“怎地了?”

春鵑一聽她家姑娘招呼她,天大的委屈湧向心頭,還未跑到蕭玉珠面前眼淚就掉了,只見她跑去一把跪在了蕭玉珠面前,哭天喊地,“姑娘啊,我的姑娘啊,奴婢不活了,這日子沒法活了……”

那語調,那哭腔,活脫脫跟她親娘,蕭玉珠奶娘戚氏一個樣兒。

蕭玉珠驚訝於這還未說好親的小丫環跟她親娘的相似,一會沒接上話問為什麽。

這廂春鵑見她不語,以為她家小姐都知道了,更是傷心嚎啕,一聲哭得比一聲大,哭得蕭玉珠耳朵嗡嗡作響。

“怎地了?”蕭玉珠不堪重負,本坐得大家閨秀端莊的身板一軟,手架在了身邊桌上支著頭。

十六歲剛及笄才一年多的蕭家大姑娘,聽著比她小半歲的丫環的哭喊,那嘆息無奈的樣兒,就像年未老心已衰。

那就像初晨帶露的嫩枝丫兒一般的臉,帶著老成的嘆息,那模樣有點像三歲小兒學禮,像老長輩一般老神在在抱拳一揖到底,有著說不出的好笑。

“姑娘啊,憑什麽你還沒嫁,二姑娘就要嫁了,你是大姑娘啊,我的大姑娘,那麽好的人家應該是你去嫁,憑什麽讓二姑娘嫁。”蕭玉珠學足了她娘戚氏那有一事就哭天喊地的作派,小小姑娘舉手伏地再揚手,一揚一拜之間已有小潑婦的雛形。

難怪家裏的那幾個妹妹,都不喜往她這小院子裏來。

蕭玉珠揉著額頭,有點明白她爹為何一有事就要揉額頭。

“唉,”蕭玉珠老成地嘆了口氣,她懶得理會這丫頭,但不理不行,便懶懶散散地道,“別哭了,再哭罰你去漿洗房做十天的工。”

那可是個洗一府臟漢子們衣裳的活,貪逸惡勞的春鵑兒一聽,立馬止住了哭聲。

她家這姑娘,可是說到就做到的,前次罰她倒夜壺半月,就是她娘來替她哭,也沒讓她家姑娘松口。

她可是怕了。

“說吧,打聽到啥了?”蕭玉珠拿帕抵了抵耳朵,想著她家丫環這哭聲現下是不是已經傳到了各院的耳朵裏去了?

回頭,又不知要聽到多少暗地裏的奚落。

想至此,蕭玉珠清咳了一聲,那軟下的身姿便又坐正了,一身的端正大方,屹然不動。

“姑娘不知?”春鵑楞了。

“我應該知道什麽?”蕭玉珠又想揉額,捏了捏了手中帕子強止了這沖動,臉上還是一臉的淡定從容。

“您不知道二老爺給二姑娘說了門親事?春鵑兒還以為你知道了呢。”春鵑兒傻呼呼的,她向來認為她家小姐無所不知。

被自個兒丫環當了神婆的蕭玉珠被丫環弄得耳朵腦袋就沒處清靜的,又強止了罰她去做工的心思,道,“說給哪家了?”

“是新知州大人的大兒,是知州夫人生的嫡長子!”春鵑說到“嫡長子”這三字,眼睛裏又轉起了眼淚花兒。

蕭玉珠看她又快要撲天打地了,根本來不及琢磨她的話意,下意識就怕春鵑兒鬧得她腦門疼得晚上都睡不著覺,便開口小聲厲喝道,“再哭撕爛你的嘴!”

她輕易不發火,一發火,春鵑兒嚇得忙伸手掩嘴,立馬服貼了。

蕭玉珠滿意了,又用眼神冷掃了春鵑兒一眼,見她縮了縮肩膀,這才有了琢磨她話中之意的心思。

“知州大人的嫡長子?”她皺眉輕喃,不一會,她嘆了口氣,又自語,“那我怎麽辦?”

“是啊,那小姐你怎麽……辦……”春鵑見話就想搭,可一看到她家小姐掃過來的眼神,就又掩住了嘴,委屈得眼淚直掉。

她也是為主子著想,可主子只會罰她。

蕭玉珠知道她嘴裏所說的怎麽辦跟丫環以為的怎麽辦不一樣。

她家二叔從知州貶為知縣,那也還是個七品官,可她爹就算沒貶,也只是個縣主薄,九品芝麻官,還得聽知縣調譴,歸知縣管。

是才學才能都皆長於她爹的二叔繼承了蕭家的榮耀,從官幾年就是一州之長,老太君才成了老太君,便是從知州的位置下來,那官也還是高她爹一等,更別論,她那見著人,一個字都吭不出的爹一生怕都只是個主薄,她二叔只要謀劃得當,覆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。

所以二妹妹要嫁給新知州長子的事,蕭玉珠覺得是擋不住的。

而她身為未出嫁,未說好親事的大姑娘,這要是擋了蕭家攀上峰的路,蕭玉珠覺著老太君可不止撕爛她的嘴那麽簡單。

前個兒葦姨娘僅碰了碰她的白玉觀音菩薩佛像,老太君就覺得她臟了她的菩薩,找了個名目把給三叔生了個兒子的葦姨娘打得白沫都吐了出來。

她要是擋了蕭家的路,哪怕是長房嫡女,也好不到哪裏去。

不過,她要是識時務,也壞不到哪裏去,她這蕭家大小姐的身份在眾妹妹們面前忤著呢。

蕭玉珠也不想壞到哪裏去。

她爹雖只是個小主薄,但對她也好,對她娘也好,卻是個好爹好相公,現下她娘去逝都四年了,他也沒有續弦之意。

蕭玉珠之母康氏生有一長子蕭知遠,十五歲那年瞞著家裏隨了同堂的師兄弟去了萬裏之外從軍,一直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屍首,是生是死便是哭瞎了康氏的眼也沒弄個明白,那年她病入膏肓,又知自家相公是個不爭不搶的性子,沒有兒子養老,只恐老年傷悲,所以拉了蕭玉珠的手,忍著不舍,讓僅就十一歲的蕭玉珠答應她以後要管管老父的以後。

蕭玉珠當時答應了,但也是這幾年裏,兄長沓無音信,父親寧可違逆祖母也不續弦後,才漸漸了會了其母的叮囑。

他們長房這一支,以後恐得她勞心幾分才行。

這些年裏,哪怕沒得著幾分好,蕭玉珠也上把老太君當菩薩供著敬著,下待弟弟妹妹們大方和氣,就是下人,也能得她幾個笑臉,所以沒得著幾分好,但那壞處也未得一分,該長房得的,一分也沒少,她爹便是違逆老太君,長房每月五十兩的月銀一分也沒有少。

總歸要會做人,首先就得吃得起虧。

但蕭玉珠不知這次的虧她吃不吃得起,畢竟是一輩子一生的大事,輕忽不得。

☆、2最新更新

蕭玉珠這長房長姐的婚事只片刻之間就被人掛在了嘴間,成了快點潑出去才是好的水。

她守孝年滿三年那年十四歲,婚事本就已經開始說了,但恰逢蕭運達因跟錯上官被貶,昔日人丁來往頻繁的蕭府剎那門可羅雀,給蕭玉珠說親的人齊齊變了啞巴,沒個人說話了,正在說的那樁親事的媒婆也不來了。

蕭運達年前上任知縣,有人覺得蕭府之勢還沒雕落,便也有媒婆上門說親,配的人也算是跟蕭家門當戶對,但老太君那裏可不好說話了,一個也不見。

老太君那本是要冷著這些人一會,讓人知道他們蕭府可不是那麽容人想冷落就冷落,想攀附就攀附的,本想做勢,但哪料這金磚馬上就掉頭上,喜得合不攏嘴同時又懊悔沒趁早把這大姑娘給說出去。

二兒報來消息的當天下午,她就要馬上讓人去請媒婆,但身邊跟著的老阿嬤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,便讓人去請大老爺回來了。

蕭玉珠知道她爹被請回來了,還在想著父親今日早回,要把他書房裏那方硯臺磨好,免得寫字無墨可沾,哪料她爹一到老太君那,就把她說出去了。

**

姑娘一及笄,蕭元通也是上了心,老太君那堵著姑娘的路,他因不願續弦之事也跟老太君鬧得不愉快,也不好再跟老太君說女兒之事,這日老太君叫他,聽完二弟家姑娘要跟新知州大人結親家之事,他心中暗道了不好。

果然,老太君言語間的意思是要把她說給城西彭家的二子。

彭家家勢比蕭家稍好一點,但二子年前就身體極不好了,彭府正想找人當新嫁娘沖喜,說給別的人,說親文定成婚,再快也得三月,但說給彭家,就是蕭家說一月內成婚,彭家也會答應。

“你是她爹,她娘不在了,我就跟你商量商量,你意下如何?”老太君已年逾六十,但頭上一根銀絲都沒有,有相師說她有大福大德之相,有百壽之齡,在蕭府,掌管家事的她向來說一不二。

蕭運達不擅言詞,他從生下來口舌有結巴之疾,為父母所不喜,後結巴雖有改善,但一年比一年不喜說話,漸成了蕭府中不喜言語,臉色嚴肅刻板的蕭老爺。

“這是你女兒的事,給我說句準話,要是行,我就派人去說了。”蕭老太君對這長子也頗有些頭疼,他就是硬疙瘩,說半天也從他嘴裏擠不出一句話來。

“不行。”在蕭老太君的眼神下,蕭元通開了口。

蕭老太君等著他繼續說,可見他說了一句之後就又閉了口,她頓生惱怒。

這府裏,除了二兒,一個比一個不爭氣,一個比一個不長進,若不是有她為著操心,這蕭府不知會被他們敗落成了什麽樣!

“那你說如何?大姑娘得嫁,且是越快越好,不能誤了二姑娘的事,要不然這對不起蕭家列祖列宗的罪,便是我也擔不起!”蕭老太君惱了,說話間端起茶杯重摔了一下,怒氣沖天。

蕭大老爺隨著茶杯的震動抖了下身體,又從嘴間擠了句話,“彭家不行,狄家行。”

“哪個狄家?”蕭老太君厲眼過去,“狄縣令?”

蕭元通頷首。

“狄家?”狄家是受聖人那年“寒門之子大可為”之言而起的寒門子弟,家世一清二白也一窮二白,便是當了縣令,親戚也是一大票窮親戚,沒一個過得了眼的。

蕭老太君眼睛一瞇,覺得不太妥當,想及那大姑娘的性情樣貌,便是不能高嫁,也還是能嫁個好的,但……

無論再怎麽好,也好不過二姑娘蕭玉嬋。

而且,這可是她父親提起的,父母之言不可違,可不是她這個老祖母狠心。

只要能盡快能把這擋路的大姑娘嫁出去,蕭老太君也顧不得許多了,“一月之內能成事?”

蕭元通猶豫了一下,答,“狄大人先前與我談過此事,再……再則,狄家成事沒我等繁鎖。”

說罷,蕭元通自覺對女兒愧疚,慚愧地垂下了眼。

狄大人提起此事時,他沒有答應,因他覺得女兒能嫁到更好的人家去,但看眼前老太君勢必要把她嫁出去之勢,嫁去狄家比嫁出彭家那不知能活多久的病秧子好。

“這可是你說的。”蕭老太君眼睛直往她這長子身上看,見他低頭虛弱之像,見怪不怪地輕撇了嘴角一下。

算了,扶不起的阿鬥,她替他操的心夠多的了,懶得再替他操他女兒之心。

**

蕭玉珠知道她被說給縣令之子一事後,事情已成了定局,兩家已經交過庚貼了。

這下可好,這次奶娘戚氏當晚就哭到了她的跟前,頭磕得出了血還在那哭著磕著喊,“我的大姑娘啊,我的命根兒啊,我就知道夫人沒了,你就沒人疼了啊。”

“大姑娘,大姑娘,我沒人疼的大姑娘呀……”春鵑兒學她娘,跪在她娘後面一聲喊得比一聲淒厲。

蕭玉珠頓覺腦門就像被針戳,這門外不知道有多少嘲笑奚落等著她,這小家中也不安寧。

偏生的,這親事還是出自她爹之口,她什麽都得忍下。

“我們蕭府可是出過三品大員的大家啊,”戚氏還在痛哭,“便是你外祖,風光時也是入任過巡撫,那可是二品大員啊,比蕭府還官大啊,皇天在上,你一個千金大小姐,怎把你許給了那樣的人家,老天還開不開眼啊!”

一看奶娘連外祖家那點過眼雲煙的富貴也說上了,蕭玉珠可算是怕了她了,她外祖當巡撫沒兩月就被踢下馬,下場比她二叔慘多了,什麽官也沒得做,還被罰了家底,回鄉不得幾年就郁郁而終。

這事也是她娘的心病,就因為家勢敗落了才嫁給了她爹這人,操了半輩子的心,死時兒子生死不知且不算,還要擔心相公日後的路,到死都不安心。

“好了,好了,”蕭玉珠太陽穴直跳,生怕她這奶娘一激動,什麽不過腦子的話都敢說,忙出言道,“別哭了,奶娘你趕緊起來。”

奶娘不比春鵑兒,可罰她做事讓她住嘴,蕭玉珠只得哄她。

“我的大姑娘啊,我苦命的大姑娘啊,老天不公啊……”戚氏尤擅哭天喊地這一招,便是對上老太君,她也氣勢十足不可擋,這時她還沒哭個痛快,又拉長了調子嚎起了長喪。

“哎呀,我的頭……”蕭玉珠眼睛一瞇,見哄不住,伸手就撐頭喊疼,“疼死我了!”

奶娘一看她的心肝小姐喊疼,急急地拖著膝蓋上前,“怎地了怎麽了?頭又疼了?”

她急不可待,額上還有著磕出來的血漬,但小心捧著蕭玉珠又暖又有力,蕭玉珠頓時鼻子都酸了。

“頭疼得厲害。”蕭玉珠心酸,但面上不表,作狀虛弱地吸了兩口氣,順了胸口兩下,“夜深了,奶娘你說話小聲點。”

“都是老奴的錯。”見蕭玉珠臉色發白,戚氏煽了自己一記耳光,忙起身扶了她,“夜深了,我扶你去歇息。”

“鵑兒,春鵑……”她回頭就喊女兒,臉色發怒,“你個傻的還不過來扶大姑娘。”

戚氏的哭喊就被蕭玉珠喊頭疼掩了過去,等回了房,她怕戚氏再去鬧她爹,就借故怕夜間不妥,讓她和春鵑在她床下打地鋪守一晚。

半夜,她聽到哭聲醒了過來,借著月光依稀看見戚氏捧著她娘留下的梳妝盒子,在她娘常坐的那張太師椅下跪著哭,蕭玉珠發傻地聽了一陣,等戚氏抹幹眼淚爬回來歇下,她悠悠地輕嘆了口氣。

路到船頭自然直,如今連文定都下了,就且走一步算一步吧。

寒門也未必是壞事,聽說那種家族出身的人,一個銅板都能當成一兩銀用,那錢可經用得很。

不像他們這種家裏,使喚出得了門去的下人辦點事,打發一個銅板都有下人背地裏說道你。

**

不過半天就文定了,這事傳遍蕭府上下,蕭玉珠第二天早上去給老太君請安,還未進院門,就聽到門內一陣七嘴八舌,鶯啼聲聲。

“哎呀,大姐姐來了……”一見蕭玉珠出現在門口,院內離門站得最近的三姑娘蕭玉玲行如弱柳走了幾步,朝蕭玉珠一欠身,羞澀一笑。

但擡眼間,她偏了頭,好奇地打量著蕭玉珠,就像打頭一天認識蕭玉珠一樣。

“三妹妹……”蕭玉珠微笑著上前,握了她的手,憐愛地道,“今兒你這身衣裳穿得真是極好,襯得你人比那海棠花都嬌。”

蕭玉玲眼波一轉,作狀不經心地看了眼身上那花了二兩銀子的綠底粉花的碎花長裙,抿嘴一笑,道,“謝姐姐美言。”

說話間,有種不用言傳就可看出的自傲。

她雖是三姑娘,但卻是二房的姑娘,誰不知這蕭府裏,二房的吃穿用度和老太君房裏的是一樣的。

但她已習慣處處都壓長房的這位長姐一頭,就此也不多言,回握了蕭玉珠的手,親密地靠近她,跳著腳在她耳邊親昵嬌柔地道,“大姐姐,你可是知道了我家姐姐的大喜事?”

她不明說蕭玉珠的喜事,偏生說她家親姐的,蕭玉珠也知她的擠兌,跟往常一般沈靜地露出了個笑,“知道了,昨個兒春鵑跟我說了。”

“那……”蕭玉玲那俏眼一轉,帶著笑意溜向蕭玉珠。

哪有人想羞辱別人還讓別人開頭的,蕭玉珠牙癢癢地磨了磨牙,表面還是依了蕭玉玲的意思,“二妹妹好事近了,也不知你們有沒有聽說,我……我也……”

說罷,羞紅了臉。

☆、3最新更新

蕭玉珠臉一紅,桃花眼往下一垂,嬌艷得連三月桃花都比不上,只一瞬,蕭玉玲都看傻了眼,等回過神來,嘴邊的笑意便淡了。

她松了蕭玉珠的手,回頭朝三房的蕭玉芬看去,見她瞥了她們一眼,也不搭話,只管往老太君的房內瞧去,心中便嗤笑了一聲。

“聽說大伯做主給你定了親家?”見蕭玉芬只管往內瞧,蕭玉玲也惦記著被老太君先一步傳進屋內的親姐,語意便淡了一點。

見她們都往屋內瞧,蕭玉珠也往內瞧了一瞧,點了點頭後道,“這是……”

“老太君讓二姐先進去了。”蕭玉玲小胞姐蕭如嬋一歲,明年就及笄了,她雖說與親姐是同胞,但姐姐親事結得太好,便是在整個淮安州也是難得出得了這麽一樁,心中不免也有一絲羨慕,老太君又素來看重親姐,這次叫進去,又不知私下要塞些什麽稀奇罕物,想及便覺眼前的蕭玉珠沒什麽值得她言道的,左右不過是嫁個七品縣官之子,聽娘親說連著幾年院士的秀才都未考中,出息不到哪裏去。

蕭玉玲冷了說道蕭玉珠之心,朝著蕭玉珠淺淺一福,道了聲,“恭喜姐姐了。”

言罷,含水的杏眼一眨,娉娉裊裊往門邊走去。

那廂蕭玉芬見她們過來,細腰一淺,朝她們福禮,“大姐姐,三姐姐。”

“四妹妹。”蕭玉珠帶笑叫了她一聲。

蕭玉玲僅清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,輕頷了一下首以示知會,也不言語。

蕭玉芬朝她們再一福,擔心地往門內看去,頭靠近蕭玉珠,道,“大姐姐,二姐姐進去有半柱香的功夫了,你說,是不是出什麽事了?”

“哪能出什麽事,”蕭玉玲杏眼瞥過來,淡笑道,“許是老太君跟二姐姐聊得忘了時辰,忘了叫我等進去罷了。”

蕭玉珠笑而不語,這時有老嬤掀起簾子,朝站在臺階下的她們笑道,“哎呀,姑娘們都到齊了啊,辰時還未到呢,都早來了啊,快快進來,老太君正等著你們呢。”

蕭府姑娘們與太太請安的時辰不一樣,姑娘們都是辰時請安,順道早間聽老夫人說訓,太太們請安的時辰則在上午,哪個時辰來都好,蕭玉珠住的院子離老太君的近,每每提前半柱香動身,到門外等不到片刻就可進屋。

二房三房住的地方,就離老太君住的院子遠了點,但也遠不到哪兒去,最遠的三房也不過是多半柱香的時辰,只要稍早點出門,個個都可比按時踩點來請安的蕭玉珠早那麽一會。

要是存了心表孝心,早來一個時辰,也不過是一柱香走來的功夫。

蕭玉珠帶著兩個妹妹進了屋,跟來的丫環們沒有老夫人的吩咐是進不得內屋的,便都留在了屋外等候吩咐。

一進去,只見側下座一上身著淡白色素衣,下著淡青色長裙的少女站起身來,朝得蕭玉珠一福,“大姐姐。”

“二妹妹。”蕭玉珠笑著回叫了一聲,來不及多說,就朝上座的蕭老太君連福了兩下,“老太君,孫女兒來請安了,您可看看,我可誤了時辰沒有?”

蕭老太君指著沙漏,道,“自個兒瞧去。”

蕭玉珠握嘴輕脆一下,又再福了一下,“剛好,可沒誤著,老祖宗便沒罰了我的名頭了。”

“你這嘴……”蕭老君朝她招手,等她走近,用食指重重點了下她的鼻子,笑道,“在家許你胡說,嫁出去了可要慎言,可不許別人說我們蕭家出去的小姐沒教養。”

“老太君……”蕭玉珠摸了摸鼻子,訕笑了一下。

“你們都免禮,找位置坐下。”後面還有三個姑娘站著,老太君叫她們坐下,便握了蕭玉珠的手放在手中拍了拍,朝她憐愛地道,“你已經知道了罷?”

豈是知道,就是昨夜奶娘在他們院中大哭大喊之事,想來也不會沒人知道。

蕭玉珠點頭後便垂了頭,眼帶羞愧。

“唉,這是你爹做的主,我也不好說什麽,你心中若是有什麽委屈,現下便可跟祖母說上一說,我也好去勸勸你爹。”雖說這大姑娘現在是非嫁不可了,但蕭老太君還是說足了場面話。

她這大孫女沒什麽不好的,樣貌為人雖說差二孫女一等,但也比另兩個稍強一些,要是能嫁個好的,自然是好,可這眼前擋了二姑娘高嫁的路,她便也顧不上可惜了。

蕭玉珠聽罷,臉紅紅的,眼也微有點紅,“玉珠都聽父親的。”

什麽勸上一勸?昨天沒入夜就互換了庚貼,她若是哭鬧,只會顯得她不懂事罷了,對內可言是不聽父親的話,是為不孝,對外若是傳到狄家耳裏,還當她看不起狄家,只會還未入門就添了閑隙。

“你啊,這孝心,祖母懂。”老太君似是心領神會地拍拍她的手,“好孩子,去吧,跟你妹妹們坐一塊。”

“是。”蕭玉珠欠身退後兩步,坐在了左側的下座上。

剛一落座,她就看到蕭玉芬的眼睛若有若無地往蕭玉嬋的袖中看去,只一眼蕭玉珠就收回了眼,也不看蕭玉嬋,只看向蕭老太君笑道,“老太君,我聽說,除了我,咱們府裏也還有另一樁天大的喜事,可是什麽事,您就說給我們聽聽罷!”

“你啊,”蕭老太君笑著看了二姑娘一眼,見她臉紅垂下了頭,又朝蕭玉珠笑道,“又是你那個野丫環給你嚼的碎嘴罷?”

蕭玉珠掩嘴嬌笑,只見她大方地起身,朝蕭玉嬋淺淺一福,笑道,“二妹妹,以後有什麽事,還請你多關照下大姐姐。”

蕭玉嬋是高嫁,蕭玉珠是下嫁,長房嫡女請求妹妹日後關照,這事誰做來都不免卑下之感,但蕭玉珠素來落落大方,坦然磊落,再則蕭房長房一向屈於二房之下,她這番作態出來倒也顯得不那麽刺目。

蕭玉嬋是蕭家眾姑娘裏長相最為貌美之人,杏眼俏鼻小嘴,無一處不精巧,連膚色都似玉人般毫無雜質,她也是眾姐妹裏最愛書的一位,便是男子才去習的三書五經,她也處處熟知,出口便能成詩,她曾有一詩被下人聽了傳了出去,被眾多名士文豪稱讚,是淮安城裏出了名的才女。

蕭老太君口中雖時常念叨著女子無才便是德,但任誰都瞧得出來,這全府四位嫡小姐中,她最喜歡的便是被人人稱頌為才女的二姑娘了。

如今二姑娘父親失勢還是能高嫁,足以瞧得出她的福氣出來了,這下這府裏,還有哪個姑娘越得她過去?

便是大姑娘,也得為她讓路。

面對蕭玉珠的坦然示弱,蕭玉嬋起身回了一禮,淡笑道,“姐姐言重了,說什麽關照,都是自家姐妹,一家人,何必說那麽見外的話。”

她言下也是閃避了那“關照”之意,不見外的話偏偏最見外,蕭玉珠也就是那麽一說,擡擡蕭玉嬋的面子,但聽二妹妹這漂亮話都不應,心下也是好笑。

她們都還沒嫁出去,自己這以後的窮親戚就已經讓人見外了。

**

說罷幾句,到了幾姐妹要走的時辰,蕭老太君留了蕭玉珠下來,給了蕭玉珠兩對銀鐲子和一對金鐲子,說是給她添的嫁妝。

蕭玉珠當下心想,這莫不是老太君打發她的所有嫁妝罷?

回去的路上她細細思索,安慰自己老太君可不是這般小氣之人,便是不看重她,也不會下蕭家的臉,到時多少還會再打發她一點,蕭家再如何也是淮安城裏的大家之一,雖說為著二叔為官之途費用了不少銀錢,但餓死的駱駝比馬大,蕭家還是有一些根底的,再則然蕭家的體面可不是兩對銀鐲子和一對金鐲子能撐得起來的,怎麽說也不會只給她這麽一點。

雖是如此安慰自己,但蕭玉珠到底還是提起了心,頗有些不安。

她身邊也沒個能商量的,春鵑一心為她,但她嘴碎藏不住事且不說,便是腦子也只弄得明白表面功夫那些,哪會明白她的話,奶娘那是更不能說的,若是告知她的擔擾,她便能哭到老太君那裏去,最後落得誰都沒臉。

思來想去,蕭玉珠也只得自己把這分擔擾擔了下來。

等到下午,蕭元通又回來說,文定連日子都算出來了,只不到十天,狄家就要送聘禮過來完成納吉,這急促的婚事讓喜歡哭鬧的戚氏都啞了口,哭都哭不出來,還好蕭玉珠早為自己繡了嫁妝,只是給男方回禮的衣帽鞋襪一樣都沒有,當天主仆三人連夜趕制,除去請安,便是用膳出恭,都是匆匆了之。

饒是如此,主屋那邊的老太君,連打發個丫環過來問一聲都未曾有。

蕭玉珠心想,老太君那心思,怕是都放在二妹妹那邊去了。

☆、4 最新更新

蕭玉珠出嫁前日,二房的嬸娘讓人從益縣送來了兩箱綾羅綢緞的添妝,一盒五兩共二十錠的銀兩為賀禮。

這是蕭玉珠從蕭府中所收到最貴重的一份禮,但也只有添妝是她的,一百兩是二叔的賀禮,喜酒錢,且瞧二叔的來信,說公務繁忙,就不回來喝這喜酒了。

老太君那裏除了前幾日送了她兩個陪房丫頭,也就無話了,蕭玉珠為自個兒的嫁妝忙了近十個日子,這日被戚氏止了手上的活汁歇息,但她也不得閑,去往各房處,與給她送了添妝的四嬸娘和姨娘們道謝。

蕭玉珠是她們這輩第一個出嫁的姑娘,二房三房的嫡親妹妹自是送了頭簪等銀飾頭面,便是三房的四妹妹,把她不喜的那根烏銀發簪也給她了。

蕭玉珠全去道謝,便是給她送了手帕的庶妹妹,也是一番好生道謝。

蕭玉珠沒從老太君那裏再得添妝,但老太君與她所說的風風光光把她嫁出去也是言出必行,她成親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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